竺延风,中国一汽集团的少帅,向来在大众面前都是一派儒雅从容的模样。当他在中央电视台“对话”节目中,按照主持人的要求写下对2003年中国汽车行业的感想,当观众看到“乱云飞渡难从容”七个字时,现场居然沉默了几秒,然后爆发出了心领神会的掌声。
这掌声,是对竺延风的理解和鼓励,更是对中国汽车工业的担忧和希望。
2003年,被称为“中国汽车年”。在这一年里,中国汽车的产量突破了2000万辆,销售也达到了197万辆,分别是上年增长的83%和75%。而做为中国最早最大的汽车生产企业,中国一汽集团去年也是达到了年产90万辆,销售收入达到1130个亿。竺延风面对着台些好的一个市场,掌握着这样一个巨大的企业,他为什么还“难从容”呢
从容:风险与繁荣之间
竺延风自己对此的解释是,之所以说难从容,主要是从两个方面来说。从企业来说,投入的很多,而且进入到这个行业的对手也越来越多,他对未来的这种竞争,“也不能说不从容但是很难从从容容,也必须小心谨慎。”而对用户来说,他也很难从容的选择自己该买什么车。
中国汽车工业咨询发展公司首席分析师贾新光对竺延风表示了“同情”——首先他认为中国汽车工业目前这个有些“乱”的时期确实给一汽这样的大企业带来了很多的压力。因为市场很大,但是没有一个大家遵守的行业规范。有人打趣说,什么都干不了了,就干汽车去吧。有事例为证,去年许多企业都开始进入汽车行业,“有造家电的,造手机的,还有‘酒后造车’的。”其次,而作为一汽的带头人,竺延风要对十几万职工负责,而作为中国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的汽车企业的领军者,他还义不容辞地肩负着振兴中国民族汽车工业的责任,“国家领导人也都在看着他”。最后,目前中国的汽车市场如此大,一汽要面对“随便挑一个都比我们大”的对手的挑战,其之所以“难从容”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当然,也有消费者认为,竺延风所代表的中国汽车工业不是“难从容”而是“太从容”。看看这些对于一般老百姓依然很高的汽车价格,看看汽车市场如此供不应求的热闹场面。“中国汽车厂商太从容了!”对此,竺延风倒是积极应对。他表示,我们的价格高,我们的市场供不应求正好就是一个“难从容”的原因——“我们知道市场很大,但是我们却生产不出能满足市场需求的足够数量的车来!”
而以于那些中小汽车厂家来说,一汽所谓的“难从容”在他们看来还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他们认为,对于一汽这个可以领导市场的企业来说,竞争并不是他们所害怕的。而作为对手,他们的梦想就是能有一天,真正能让这些巨头们“不从容”!
不管他人态度如何,竺延风态度不变。而在“难从容”的背后,是一份更坚定的信念,“只有认识到难从容,只有感受到不从容,才能更从容。我们相信,在竞争中会找到真正的从容。”
合作:握手不是扳手腕
合资是中国汽车目前发展的主要模式。而在竺延风看来,合资不是一个“扳手腕”的行为:“我的手和你的握在一起,是为了用力把你的手扳下来。”相反,合资是为了学习和借鉴他人的经验,建立一个长期合作,达到双赢和互惠互得利的合作模式。
他认定,没有任何一个企业,即使是世界上最强的企业,能把市场所有的层级都占满,把所有市场品种的层级都占满。竺延风理解的合作就是,我们一方面和合作方一起发展已有的层级,一方面我们作为一个独立的汽车企业,应该学习对方各种各样的知识和技术,争取去发展一个还没有发展的层级的产品。比如说,捷达已经占领了所谓A级车高端的价格群,但是,剩下的中低端的还没有像捷达那么成功的车型出现。那么一汽需要做的就是,通过借鉴学习甚至还可以和合作伙伴合作,以我为主去占领这样的层级。
竺延风认为,和国外的企业合作了这么长时间,最大的收获就是“懂得了造汽车”。过去,中国汽车业把制造汽车单独地看作是一个社会的系统工程。“当你造一批车的时候,它一开始就对社会体系产生了影响。”另外汽车跟社会的金融、消费、维修等系统都有很多的联系。以前中国汽车工业不考虑这种联系,但现在不得不开始学会全盘考虑。
品牌:干儿子和亲儿子
现在有种形象的说法,捷达和奥迪是一汽的干儿子,红旗才是一汽的亲儿子。但是,现在“亲儿子”没有“干儿子 ”赚得多,老是长不大。对此,竺延风一笑置之。“其实我认为,大家对红旗是感情色彩更多。而我作为一个经营者,感情还要加理智,那么现在红旗市场量不是最大的,但我可以说它是在循环,而且在很小的量上我们已经把它做到循环了。” 竺延风所说的“循环”实际上就是指把一个车做成一代车,不仅仅是一个数量上的积累,而是能够从生产到销售到二手车再到维修,都变成一个首尾循环的过程。只有这样,一个车型才能发挥出它所应该有的作用。其实,“红旗”之所以得到那么多的关注,承载了那么多的希望,是因为它是我们民族汽车自主品牌的一个象征,一个代表。大家都希望我们的汽车工业在经过如此高速的发展之后,能够形成自己的品牌,而不是完全依赖人家的品牌来打市场。
在这场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讨论里,竺延风有一个观点颇受注意——“耐住寂寞20年”。他的意思是,中国汽车工业从依附到独立,从弱小到强大,需要汽车工业维持现状20年左右的时间。
竺延风的判断是,我们的轿车独立体系在产量达到五百万辆以前比较难形成。因为目前买汽车的人实际上是一个价值感,他觉得买车是身份的象征。等产量和市场能发展到五百万辆以后,大家对汽车的认识变成汽车是一个代步的工具。只有等变普及以后,市场的细分的机遇更大,市场的积累的机会才会出现。“我个人认为是在后五百万辆里头,会有一个自主品牌发展成长和壮大成体系的关键时机。在六百万辆的时候,这个机遇是存在的。”
竺延风把中国汽车业的发展壮大放在了一个20年的计划表里,在这期间,他认为中国汽车应该做些什么呢?首先,他认为要让一些企业达到年产500万辆的规模,这样才能算作是一个强大的汽车企业;同时,汽车企业要真正树立把用户放在第一位的行业规范。“汽车制作的几百万个工序,必须都要从用户的角度来考虑。这个工作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完成。”
在这个“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的中国汽车强身计划中,一汽将承担何种责任呢?竺延风依旧从容而坚定——“我们愿意承担自主开发的责任,满足用户需要的责任!”
竺延风说,他愿意一辈子干汽车。“不是说要干一辈子一把手,而是只要能让我干汽车我就会很高兴。”如此真情付出 ,希望他的汽车人生也能永远灿烂而从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