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一波经济“暴风雪”到来之前，浙江江龙控股集团老板陶寿龙夫妇远走他乡，同样受煎熬的还有数以千计的温州中小企业。多数老板都在想要不要再裁掉一些人，再关掉一些生产线；而另一些人发愁的是现在是不是兼并的最好时机。
老辛正在受到这些问题的困扰。“我们现在的产能远远不够，别人现在操心会不会倒闭的问题，我们关心的是现在是不是扩张的最好时机。”老辛的衬衫和西装销售额今年将增加30%，这个数字只是最保守的估计。老辛的同乡温州商人老范的家族里有一家制革企业，他说：“内需市场并没有萎缩，这家制革厂利润不但没有减少，而且还增加5%。”
上海温州商会副会长邱学凡就此评价道：“做内需的要比做外贸的形势好，有核心竞争力的要比只靠拼成本、拼价格的企业更有可能熬过冬天。”
温州企业倒闭20%之争
温州中小企业促进会会长周德文的一席话曾经“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德文年初对央视表示温州可能有20%左右的企业处于停工或半停工状况。根据温州市中小企业促进会的统计，温州中小企业总数有30多万家，20%意味着6-7万家停工或半停工。
20%的数字引起了多方争议，周德文不得不对媒体解释他的表述并不意味着温州企业出现了倒闭潮，他说倒闭是法律意义上的破产，停工、半停工是减缓生产，有时是一种战略，部分媒体的夸大其辞渲染了问题的严重性。
20%的数字可能会引起争议，但是温州中小企业经营压力日渐加大并没有争议。老范向欧美市场出口充气玩具和充气运动器材，“儿童充气泳衣的订单减少了50%左右，为了‘过冬’，公司已经裁员20%－30%。”另一位温州商人老江透露，对美国的纺织品和成衣出口以前每年都是增长的，今年订单减少了20%，对欧洲的出口数量与去年持平，略微增长，但是利润率下滑了30%。
温州市市长赵一德在今年下半年的一次会议中透露，受到原材料及燃料价格上涨、企业融资成本提高、劳动报酬支出增加等多重因素影响，温州企业亏损额大幅上升，亏损面迅速扩大。上半年温州市亏损企业数和企业亏损额同比分别增长32.6%和59.5%，其中外贸出口企业亏损额增长115.5%。根据抽样调查，7月份温州全市中小企业停工、半停工和倒闭企业达到8.1%，比4月份上升了1.8个百分点。以上因素导致温州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增幅同比回落8.7个百分点，创1990年以来新低。
经济不景气在折磨温州的中小企业，给老辛却带来了成长的机遇。
逆势扩张，销售额增加超30%
在2007年11月上证指数突破6000点前后，老辛的服装公司已经开始裁减广告支出，压缩贷款，“也就是说还在去年秋天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准备过冬。股市上涨到5000-6000点绝对不是好事，当时的形势跟当年台湾股市泡沫吹大的过程很相似，股市热得烫手的时候，意味着危机即将来临，这是历史教训。”老辛说。
到了2008年1月，新《劳动合同法》开始实施，老辛的公司又进一步控制员工数，进一步准备过冬，老辛解释：“今年1月左右，我们裁减了5%-10%的员工，留下的都是骨干。”
老辛的公司还砍掉了即将在安徽上马的新工厂项目，保证现金流的充裕。老辛介绍：“当时安徽靠近南京的一些地区对我们开出了每亩1万元的优惠价格，有些土地甚至相当于白送，而且劳动力很便宜，希望我们在当地建厂。我们最后决定暂时不启动新项目，如果启动的话，至少需要几个亿的资金，投进去的话，现在肯定全被套住了。”
除了提前“瘦身”过冬，老辛的公司坚持在服装领域做专、做精，他说：“我们坚持只做衬衫和西服，从来不做房地产，也没有搞过其他形式的多样化经营。1998-2000年，我们准备上西服生产线，当时西服生产主要集中在零售市场，没有人注意团购市场，其实职业装也就是团购市场利润空间很大。我们坚持上了西装的生产线，结果证明决定很正确，每年保持了很高的增长速度，今年虽然整体环境不景气，销售额至少也能增长30%。”
老辛手中现在握有大量的订单，他说：“打个比方，本来这个行业有1000家企业，如果有500家倒掉，等于产能减少了50%，市场的需求也可能有所减少，但是不会减少50%，可能只有20-30%，也就是说这个市场的需求虽然有所减少但是变化不大，但是生产厂家却减少了一半，这样活下来的企业就有做不完的订单。”老辛表示跟他配套的一些上游企业订单多得不得了，产能远远不够，只能考虑买厂房来扩充产能，现在他们最关心的问题是什么时候买价格最低。
“虚胖”是企业过冬最大障碍
老辛说，今年并不是中小企业最困难的一年，2009年的日子才真正难过，他估计美国金融危机从虚拟经济向实体经济扩散的高峰将出现在明年。上海温州商会副会长邱学凡认为对于温州的中小企业来说，出路只有两条，通过资本市场做大，或者进行创新，提升产品的核心竞争力，两条路都必须避免患上“虚胖症”，不能盲目做大。
失踪的陶寿龙夫妇是江苏人，但却是“虚胖症”的典型“患者”。老江与陶寿龙夫妇同在绍兴，同属于纺织服装行业，他分析道：“江龙集团迟早会出事，太急于做大，却没有核心竞争力。它的产品主要是销往中东这些低端市场，利润率只有3-5%，挣钱只能靠数量，以至于饥不择食，埋下隐患。江龙的民间贷款月息5-6分，年利率相当于60%，有哪个行业的利润率能高到填补这样的窟窿？”
老辛说：“很多企业都有虚荣、虚胖的倾向，有些企业拿地的时候价格很便宜，由于这几年土地价格飞涨，用土地担保可以拿到不少贷款，于是企业的营业额做得很大，但是内部管理、产品质量并不好，所以没有多少盈利能力，经济环境一旦紧张，很快就垮掉了。”
面对经济“暴风雪”，邱学凡表示温州企业一贯对市场能够做出快速反应，这次是企业实现转型的一个机会，邱学凡说：“企业家以前花在交际上的时间太多，用在改善产品质量、做好产品上的精力太少。企业界曾经有这样的说法，企业家1/3的时间花在朋友之间的应酬上，1/3的时间用来协调与一些职能部门的关系，剩下1/3的时间才是用在管理和分析市场上，老板几乎在车间里看不到；现在想要过冬，必须有2/3的时间花在产品创新和企业管理上。”
邱学凡相信温州企业的将来要么通过资本市场做得很大，一些在行业领域已经形成一定规模的企业实现强强联合，凭借规模立足；要么企业规模虽然不大，但是产品很精、很专，拥有独家技术，别人无法替代，这将是温州企业的两条主要出路。
老辛说：“11年前公司成立的时候，我们没有设计师，只有1个打板师，现在我们有50-60个设计师，加上打板师，总数超过100人，在欧洲成立了信息中心，有专门的设计团队。我们现在可以同一天在5个地方投标，从标书、画册的制作，到提供样衣，没有任何问题。国内还将是我们的主要市场，这是我们最熟悉的市场，我们会深耕细作，做专、做精，实现稳健增长。”
